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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争了,这纸只有澳洲人才造得出来。此乃他们的秘传绝技。”纸行的会老霍低声道。纸行是受澳洲货打击最早,继而又被控制最严密的行当。早年临高的澳洲纸大量倾销到广州,从高档到抵挡,硬生生将广州府的大小纸作坊都逼得关门,只剩下贩售纸张的流通渠道因为澳洲人需要分销的缘故,才算是苟延残喘的保留了下来。纸行现在除了贩售一些外地来得特殊用纸之外,大多数商品都是从香港的合作社分号进货。
除去纸,上面的图案花纹亦比过去的老流通券复杂百倍,在座的商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关键:全广东市面上最好的雕版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的版来――哪怕是把京师给六部雕版刻印各种公文告身的工部衙匠找来,他也没这个本事。
“如此说来,这流通券不能作伪了。”有人说道。
“正是如此。”钱业公会的会梁辰龙缓缓说道。钱业公会因为这次货币改制当其冲和他们有关,在来到聚丰号之前钱业里的大小同行十三家已经开了一个闭门会议商议对策。会议上议论纷纷,但是对策却始终没商议出来,只好“先看看风头再说”。其实澳洲人行新钱上的好处,他们同业一看便知。
“大伙都是买卖人,整天便是与银子铜钱打交道。每日收进来得钱,少不得都要看银子成色,鉴好坏钱,便是这样,也常常会收进潮银烂钱来。”
众人都点头。店家花在鉴别银钱上的精力的确不小。银子要看色,要秤量,铜钱亦要看看铜色好坏,份量足不足。少不得一番和顾客之间的口舌。若是遇到不好相与的客人,便有一场饥荒要打。更有一般歹人恶徒,专门用烂银劣钱私钱向各家商铺“撞铺”买物,若是走了眼收进去也就罢了,若是挑个眼,立刻便会在店铺门口撒泼大闹,店家少不得又要花钱消灾。
即使这般小心,盘点也总是会现些铅块、烂潮银、蟹眼沙壳小钱。待到将碎银送去倾销店铸锭,又要在成色上和倾销店费一番口舌。总之,是说不出的烦难。
“如今澳洲人的银元拿出来,不管成色如何,一元便是一元,半元便是半元,只要不缺不少,谁都得认,这就是好处。若是能推行下去,于百姓于我等商贾都是莫大的好处。”梁辰龙道,“不过,澳洲人还有宝钞,这就可虑了。”
“小额的辅币券,且不去说。”梁辰龙道,“如今铜钱不足,流通的大多是私铸官铸的劣钱,比这纸票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用纸票子还省事些,只是这银元流通券……”
说着他的脸上流露出忧色来。欲言又止的态度将大家的忧虑一下都勾了起来。
钞票和银元等额流通,这对大明商人来说并不是稀罕事,自打中国有纸币流通起,纸币理论上就是和铜钱是等额流通的,宋朝的交子也好,大明的宝钞也好,面值都是“文”和“贯”。但是在实际使用上,纸钞的“文”和“贯”从来和铜钱对不起来。几十上百贯面额的宝钞买几碗浑酒喝,在明代是常事。
但是现在流通券对应的不是铜钱,而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还要等值流通兑换。商人们自然有所忧虑,先,澳洲人有没有这么多的银元可以等值兑换,只要对金融稍有了解的人,必然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大明的商人虽然不懂金融学,的概念还是知道的。就说各家店铺行的各种“铺票”――亦就是现代的购物券――往往,如果有人收集全了来兑换,不少店铺立刻就会被挤兑破产。
这还是其次,商人们更担心的是,澳洲人根本没有保证币值的打算:会不会通过抛出大量的流通券,将市面上的银子都套购了去。留下一堆纸币任其贬值――这套路他们虽然没亲自体会过,但是故老相传可都是听说过得。当初大元就是这么着把中原的金银都搜罗了去的。
说到底,流通券印得再好也是一张纸,哪里有真金白银来得踏实!就是黄澄澄、青灿灿的好铜钱,拿着手里也比这张漂亮的花纸来得踏实。
“若是只行银元,不行银元券,这便是莫大的善政了。咱们大小同业必然是戮力同心的办差。”梁辰龙捻须道,“至于这辅币券,市面上小钱缺得很,与铜钱并用亦无妨。”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钱业公会的这句话算是为会议定了个调子。大伙的眼光都投向了高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