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解其意,道:“有的人家自己有水井,没有水井的人家,要么去公井上去取水,要么便是买水。”
公井有得是官府开凿,更多的是市民集资或者大户人家“做善事”开凿。水质好坏不一定,但是用水不要钱。好得水井一样可以烹茶,差得除了洗濯衣物之外根本不能入口。
买得是水是水夫从珠江边挑来得,虽然江水浑浊,但是是活水,不像大多数井水那样的“质重”,用明矾净化之后就可以使用了。即使有水井可用的人家,因为井水质地不好,买江水的也很多。
再高一级的,便是白云山、越秀山等地用水车运进城的山泉水,专送城内的大茶楼、行院和达官显贵人家烹茶炊事之用,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
“这里公井的水好不好?”刘三问道,传统豆腐制作对水质的要求很高,所以豆腐店老板对水的好坏有相当的鉴别能力。
“这惠福街上几口公井的水,家中洗濯、炊事都能用,只是不能烹茶。”老板道。
刘三点头,不能烹茶,说明井水中的矿物质含量偏高。广州地处珠江边,又有北面的越秀山等山地的泉水下泄,地下水非常丰富。但是浅表地下水易受污染,特别是在排污设施不完善的古代城市,大量密集人口排放的污水下渗,很容易造成地下水污染。这是历史上一些北方大城市每次重建都要挪个地方的重要原因。
广州水源丰富相比之下要好很多,而且国人都有煮沸水之后再喝的习惯。所以供水上的隐患不是特别突出。
从厨房回到铺面上,却见刚才那小女子已经洗干净了脸,头发也梳了起来。正在填报户口。刘三看了一眼,见她面孔稚嫩,不过十四五岁样子,大约是生在豆腐店之家,蛋白质摄入比一般人多的缘故,生得皮肤白净细腻,珠圆玉润的可人模样。不知道怎么的,他想起了留在临高的儿子,又想起了萱春,不由得心头一动。
刘三随着普查组在城里跑了几天,大致了解了广州的公共卫生情况。更全面的情况要等普查组的资料汇总之后才能掌握。刘三便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广州特别市还没有卫生局的建制,他是以“民生劳动省卫生署专员”的头衔来到广州的,他的办公室便暂时设在林佰光的综治办内。
回到办公室刘三便动手整理搜集到的资料,特别是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按照他的看法,广州的公共卫生是严重的不合格。但是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大图书馆提供的资料汇编里却没有什么“大疫”的记载。莫非真得是古人在恶劣环境中生活,抵抗力强吗?
刘三找来贾觉询问,贾觉说每年的“回南天”,城中必有“时疫”,死人不少;到夏天又有所谓的“发痧”。但是死者多是贫民,所以很少有人关心。至于小规模的疫病流行,在城里是见怪不怪的。换句话说,这个时空里一次流行病爆发死个几百人没人当回事。
刘三有心想问得再仔细些,但是贾觉不是大夫,提供不出太多资料。他说如果刘三想多了解些的话,可以找府县医学的医官问一下。
医学就是州县医药行政兼机关医院,州署医学的负责人称典科,县署的称训科,手下各有医务人员若干。既为官办机构中人,老百姓浑称之为“医官”。
中国自唐宋起便有在地方上开办官营医疗服务的传统。明代每个县都有“医学”设置,一方面受理医药行政事务,并为县署官吏工役提供公费医疗,另一方面也为民众看病,乃至出诊。海瑞在任淳安知县时,写过一篇关于整顿机关职能和改变作风的《兴革条例》,在“医官常例”名目下便有“医生四名”的记载。
广州府是通衢要道,一省的省会。一府两县的医学医官足有十几人。刘三读城工部编撰的参考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这医官的生意很是兴隆。因为医官中除掌印者即典、训之外,都无俸禄,收入来自替民众看病的诊金。
虽然没有薪水,这个职务却有不少人抢,甚至要纳银贿买才行。海瑞在《兴革条例》中又说:“医官察病症脉理,识药性,以利一县之疾,近多纳银为之,图差遣取利……”其实医官中除掌印者即典、训之外都无薪水,收入都来自替民众看病的诊金。因为老百姓总认为公立医院比江湖郎中可靠,所以医官的生意兴隆。但是真正有本事的郎中却不屑为此,反过来多数医官的技艺也就不难想象了。
刘三进城伊始便见过府县的医官,想看看能不能以此来组织一个简单的中医院。结果谈了些当时常见的大夫必读的书籍中的内容,有几个居然瞠目结舌,一句也应不上来。有人干脆连《脉经》都没读过,基本的药性都不知道。倒是会后立刻进奉了几部《黄帝**心经》之类的书籍给他。亦有人敬献春药的……让刘三很是讨厌。
幸而其中有几个还算有真才实学。林佰光便关照人将他们请来相谈。(未完待续~^~。)